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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枣子树”看郁达夫的悲秋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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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枣子树”看郁达夫的悲秋情结

作者:李秀梅

来源:《文学教育》 2021年第11期

李秀梅

内容摘要:郁达夫研究文论中,“秋枣图”大多被忽略不谈,或把它视为“余墨”,或解读为“平民情怀说”“暖色调说”“中国说”“清静说”,这些说法没有考虑文本借景抒情散文的本质属性,结论未免有失偏颇。本文从郁达夫个人主观感受、写景特色以及他和故都、枣子树的关系三个方面研究发现,“秋枣”是郁达夫先生表达内心悲凉情感的重要景物之一。

关键词:故都的秋 悲剧性格 借景抒情 郁达夫自传 郁达夫日记

钱理群先生《品一品故都的秋味》中说到“所谓故都的秋味实际上是一种客体与主体的交融”,从中“既品出了清闲,又品出了落寞”,分析清楚,秋味十足。可钱先生在文中把北京的果树表述为“只是余墨”,“一种境界的扩展”,“无须再多说了吧”,这显然是不妥的,作为文中五幅秋景图之一,作者花了一定的笔墨去写,一定有它存在的意义与价值,置若罔闻,无论如何都是不应该的。[1]

《故都的秋》一文的秋枣图,众说纷纭,观点杂乱。或无视秋枣图的存在,或者把它视为“余墨”,或一厢情愿地把秋枣图胡乱牵连,肢解作品,或者断章取义,如“平民情怀说”“暖色调说”“中国说”“清静说”。

要解决这些分歧,首先应该尊重文本的写景抒情散文这一根本属性,即作者通过写秋景来抒发自己对故都北平的主观感受,从而表现他自己独特的人生体验。这里有三个问题需要弄清楚,一个是作者主观感受是怎样的,第二个是作者在散文中写秋景的独特手法,还有就是创作《故都的秋》时作者有着什么样的人生体悟。

1.作者的主观感受研究

温儒敏说“(郁达夫)他以自身体验乃至个性、气质去咀嚼漱涤万物……他笔下的景致,与其说是自然景观客观的拍照,不如说是抹上了主观色彩的风景画。”[2]研究《故都的秋》这篇写景抒情的散文,当然要从作者的主观色彩起笔。主观色彩是一个人对世界的最原始最本真的情感认同。要了解郁达夫原生态的情感来源,当然要从《郁达夫自传》中他本人的童年说起。选择自传的原因是他自己在《什么是传记文学?》中明确表达了对中国现代传记的看法与具体写作的主张:“新的传记,是在记述一个活泼泼的人的一生,记述他的思想与言行,记述他与时代的关系……我们应当将他外面的起伏事实与内心的变革过程同时抒写出来……择其要者,尽量来写,才可以见得真,说得像”。[3]还有,郁达夫曾在《艺术与国家》一文中指出:艺术的价值完全在一个“真”字上,也就是卢梭所讲的“当时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写成什么样的人。[4]这样看来,《郁达夫自传》基本可以理解为他以自己真实生活为蓝本用真实的笔触记录书写自己的第一本传记,以此作为研究郁达夫本人的情感世界应该是可靠的。

但是,传记毕竟是一种文学样式,也具有文学性。郁达夫指出:“传记文学,是一种艺术的作品,要点并不在事实的详尽记载,如科学之类;也不在示人以好例恶例,而成为道德的教条。今人的了解此意,而使传记文学更发展得活泼,带起历史传奇小说的色彩来……”[5]所以文学虚构与演绎也不可避免,而真实性与文学性并存正是郁达夫自传体文学的主要特点,可是,他的自传体文学对自我有着高度认同感,塑造出的文学形象基本就是作家自我,文学界也一直在用《郁达夫自传》来研究达夫先生,所以将该书作为研究他本人的参考依据是完全可行的。

《郁达夫自传》(一)共收录了七篇“自传”,从作者出生写起,止于回乡自修时期,文章叙写了他十八岁留学日本之前的人生经历与心路历程。这七篇文章,除了第三篇“书塾与学堂”比较平实一些,其他六篇都笼罩着感伤氛围,“悲剧的出生”“我的梦,我的青

春!”“水样的春愁”“远一程,再远一程!”“孤独者”“大风圈外”,不止标题令人读来压抑,内容读来更真切感人。其中《我的梦,我的青春!》《远一程,再远一程!》两篇文章的标题末尾还使用表达强烈感情的“!”,情感真挚炙热可见一斑。从这本自传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童年孤独无助,少年自卑伤感,苦闷是深烙在他灵魂上的无法抹去的印痕。

1.1童年的生活只有饥饿与孤独

“儿时的回忆,谁也在说,是最完美的一章,但我的回忆,却尽是些空洞。第一,我所经验到的最初的感觉,便是饥饿;对于饥饿的恐怖,到现在还在紧逼着我。”[6]这是郁达夫在《悲剧的出生》中的一段话。童年的郁达夫成长在旧式三开间的楼房里,奶奶一心念佛不问世事,母亲总有做不完活计,身材清瘦的他,不与其他小孩们一起玩,也不愿意说话,沉默地看着远方。两个哥哥已经外出求学,他只好与院子里的金鱼玩,把“一丝一丝的日光”当作玩具。那日光纵然万般美丽,可是想要把“一丝一丝的日光捉起”[7],只是他的幻境,美好注定与幼小的他无缘。

而且,孤儿寡母的他常常受到邻居欺侮,“凡我们家里的田地盗卖了,堆在乡下的租谷等被窃去了,或祖坟山的坟树被砍了的时候,母亲去争夺不转来,最后的出气,就只是在父亲像前的一场痛哭。母亲哭了,我是当然也只有哭……”“在我这孤独的童年里,日日和我在一处……却是那一位忠心的使婢翠花。”[8]他在《水样的春愁》中直接讲到自己的孤独与胆小,“自小就习于孤独,困于家境的结果,怕羞的心,畏缩的性,更使我的胆量,变得异常的

小。”[9]孤独无助的泪水渗入少年郁达夫的心头与血液,将养出了心思细腻敏感忧郁的性格。“孤独”二字也早早刻在了郁达夫的灵魂深处,标签也同时贴在了童年郁达夫的身上。

1.2青春岁月留下的唯有梦幻

在富春江的生活是单调而百无聊赖的,人们“既无恒产,又无恒业,没有目的,没有计划,只同蟑螂似地在那里出生,死亡,繁殖下去”[10]。生活的乐趣在于三个铜子的一碗的茶店,六个铜子一碗的小酒馆,而这些对于胆小的郁达夫来说,严格的家教与严厉的母亲是他最大的障碍。所以,趁母亲不在的那一回,奶奶也去烧香念佛的时候,受艳羡的英雄小伙伴之邀,去盘龙山就成了一次最美的旅行。可是,“一个人立在半山的大石上,近看看有一层阳炎在颤动着的绿野桑田,远看看天和水以及淡淡的青山,渐听得阿千的唱戏声音幽下去远下去了,心里就莫名其妙的起了一种渴望与愁思。”[11]盘龙上的绿野青山,无论如何也无法让郁达夫沉浸在快乐之中无法自拔,他敏锐的感觉与善感的情思让他随即产生了更多痛苦的渴望与忧愁的思绪。之后的两个白日梦,更是让人听了动容,他梦见“和祖母母亲翠花阿千等都在船上,吃的东西,唱着戏,顺流下去,到了一处不相识的地方”。“又梦见城里的茶店酒馆,都搬上山来了……在这山上的酒馆里大喝大嚷,旁边的许多大人,都在那里惊奇仰视”[12],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家人其乐融融,如果没有吃的东西,如何可以快乐生活,如果不能“大喝大嚷”,尽兴享受生活的快乐,让大人惊奇仰视般的艳羡,那样的生活何其无聊?生活的贫困压抑与自由欲望的难以实现,在白日梦中暂且得以实现,也算是郁达夫给自己的青春一段最美好的梦幻般的结局。

1.3美好私塾岁月造就他的自卑

生活给予郁达夫最多的还是苦痛的记忆,所以回想起来,才显得书塾里的日子弥足快活。“经过了三十余年的岁月,把当时的苦痛,一层层地摩擦干净,现在回想起来,这书塾里的生

活,实在是快活得很。”[13]“身体的死劲摇摆与放大喉咙的高叫”[14],上厕所都变成了最初求学读书时最美好的生活印记。在书塾里,郁达夫在全校的学生当中,身体年龄,都是最小的,可是学业成绩很好,还因此跳级,受到夸赞的同时,虚荣心随即而生,向母亲提出买皮鞋,搭配自己的制服,“觉得在制服下穿上一双皮鞋,挺胸伸脚,得得得得地在石板路大走去,就是世界上最光荣的事情;跳过了一班,升进了一级的我,非要如此打扮,才能够压服许多比我大一半年龄的同学的心。”[15]可是生活非常窘迫,两块大洋难倒了贫穷的母亲,她东求西拜,终究没能完成郁达夫小小的“虚荣”。“皮鞋”事件之后,“拼命的读书,拼命的和同学中的贫苦者相往来……”[16]“拼命的读书”是他成功的主要因素之一,可何尝不是他逃避现实,渴望摆脱贫穷处境的一种方式。“和贫苦的同学相往来”,是内心深处的自尊本能使然,自卑的种子同时在他身体里扎根并不断滋长弥漫。

1.4辗转求学的艰难与不堪

去杭州求学时的“贫困”使他不得不转读嘉兴,“在学堂里,被怀乡的愁思所苦扰,我没有别的办法好想,就一味的读书,一味的做诗”[17]。又因没有余钱去赏景,于是一味买书读书,以此慰藉自己孤独与痛苦的心灵。由嘉兴又转读杭州,虽然距家近了,可“精神上的孤独,反而更加深了!不得已,我只好把热情收敛,转向了内,固守着我自己的壁垒。”[18]他还因此被被同学排挤,“一个不善交际,衣装朴素,说话也不大会说的乡下蠢才,做起文章来,竟也会得压倒侪辈”,[19]同学的孤立加固了他心灵的壁障,再次使他“成了一个不入伙的孤独的游离分子”[20],到书中去寻求孤独者独处的快乐与寂寞。

郁达夫悲剧的命运造就了他悲剧性格,即使是见到龙盘山美景他也会瞬间感慨世事沧桑,悲凉涌上心头,悲剧的性格也直接影响他的生活与对外界一切事物的认知。甚至直接导致他与王映霞婚姻的不幸。他的好友郭沫若说,“达夫始终挚爱着王映霞的,但他不知怎的,一举动起来便不免不顾前后,弄得王映霞十分难堪。这也是他的自卑心理在作祟吧”。[21]自卑在郁达夫的骨子里是根深蒂固的。

孤独、敏感、自卑,不仅是少年郁达夫悲剧性格的表征,也是他一生情感的主基调。他在写给郭沫若先生的信中曾谈到对孤单的深刻感受与独到见解,“我觉得艺术并没有十分可以推崇的地方,她和人生的一切,也没有什么特异有区别的地方。努力于艺术,献身于艺术,也不须有特别的表现。牢牢捉住了这孤单的感觉,细细的玩味,由他写成诗歌小说也好,制成音乐美术品也好,或者竟不写在纸上,不画在布上壁上,不雕在白石上,不奏在乐器上,什么也不表现出来,只教他能够细细的玩味这孤单的感觉,便是绝好最美的创造”。[22]鉴于这样的性格,白天的郁达夫忙于各种应酬,在喧闹中吃喝说笑打发时日,独处的时候看电影买书写作,享受内心的孤独,那是独属于他的有点病态的快乐。他看到世界中的一切,都是灰色深沉的,纵使是鱼缸里的日光美好无比,也让他感觉是幻境。这样性格的郁达夫看到故都秋天的景色,当然牵牛花会以蓝色或白色者为佳,寂静无声的槐树落蕊,才会给他美妙独处的自我享受,秋蝉的衰弱的残声更是吻合作者的悲情,秋景与他自带的悲情产生共鸣也是理所当然的。

按照这种理解,文中秋枣的“淡绿微黄”既真实地写出了秋天枣子的状态与颜色,对枣子的冷色调关照,吻合秋天的凄清特点和作者凄凉的内心世界。后文虽也写到枣子“红完”,可这不是暖色调的对比,也不是丰收的金黄,更谈不到是皇家的气派。因为作者接着说:枣子红完,西北风就要起来了,北方便是沙尘灰土的世界。刚刚看到希望的北方马上变成了西北风狂吹,沙尘灰土的另一番景象和另一种世界,在郁达夫心中始终萦绕的是一种悲苦之情,他对人生的悲观甚至有些许的绝望使他常常会产生自我的否定与悲观认知。

2.《郁达夫日记》中景物描写研究

2.1哀景写哀情

郁达夫在他的日记中多次写到秋景,其用途有两个,一个是以景物描写来交代事件发生的时间在秋天,还有一个是以寒凉的秋景来引出自己内心的悲凉之情。如郁达夫在《孤独者》开篇中写他到杭州初见七月的杭州,“里外湖的荷叶荷花,已经到了凋落的初期,堤边的杨柳,影子也淡起来了。几只残蝉,刚在告人以秋至的七月里的一个下午,我又带了行李,到了杭州。”“凋落”“残蝉”既写出了秋至的自然状态,但“凋”“残”二字也是哀景写哀情,为后文写到在杭州求学的“孤独”渲染凄冷的气氛。[23]又如《大风圈外》中郁达夫回到故乡自修期间,当听到城里的谣言,青黄杂出,他也日日紧张地等着报来时的心情,他写到“有几次在秋寒的夜半,一听见喇叭的声音,便发着抖穿起裳,上后门口去探听消息……”夜半,天气寒冷,可此处又有一语双关之妙,着一“寒”字,让读者更真切感受到的是郁达夫在等消息时惊魂未定的复杂心境,有对自己前途未卜的担忧,有对故乡前景的忧虑,更有国家动荡不安时一个读书人内心的无比的惶恐。[24]

2.2乐景生哀情

郁达夫笔下也有美丽宜人的景色,让人留恋,可是非常少,而且他与常人不同,即使是小小年纪,见到美景他却会感叹人生、生命。乐景生哀情在郁达夫那里,不止是一种写作技巧,更是心思敏感、感情悲切少年的一大特色。《我的梦,我的青春》中他终于可以趁着奶奶外出拜佛,母亲去扫墓,避开灶台的翠花,和羡慕的英雄阿千去盘龙山闲逛。第一次走出家门,见到了“绿野桑田”“淡淡的青山”快乐的心情不但没有蔓延滋长,反而心头“莫名其妙地起了一种渴望与愁思”,“感到了对远处的遥念与对乡井的离愁”,[25]每每读到此处,总会有不能尽兴之感,甚至觉着少年的郁达夫有点令人扫兴,明明是快乐奇妙的探险之旅,为何却偏偏惹出这么多的愁苦思绪。

3.郁达夫与故都、枣子树

一九三四年郁达夫到北平之前,创作任务繁重,多次收到催稿通知。在八月七日日记中他自己备注到:“计不得不应付的稿件,有四五处,略志于下,免遗忘:《当代文学》《文史》《良友》《东南日报》。”[26]他在八月十六日的日记中写到:“晚上看了一遍在青岛记的日记,明日有人来取稿,若写不出别的,当以这一月余的日记八千字去塞责。”[27]他接到《人间世》社快信,王余杞来催稿,并且还约定第二日去他家“坐索”。所以,《故都的秋》是一篇催逼出来的文章名副其实。其质量高低,不敢遑论。作者谈写作经验时曾说,平生的信条,第一是被催逼出来的文字,决不是好作品,这或许有自谦之意,但他不喜欢被催生的作品是事实,不喜欢却必须要完成的作品,没有一定的写作功力是做不到了,没有对故都的秋的深厚感情与真切的了解也是做不到的。故都的秋天本来就在他内心底处,他才会触景生情,一触即发,洋洋洒洒,一气呵成,《故都的秋》是他真情实感的自然流淌。

郁达夫在一九三四年八月十四日抵达北平当天的日记中写到:“十年不见之北京故城,又在目前了,感慨无量。”[28]他在《故都的秋》中也写到“不逢北国之秋,已将近十年了”。[29]阔别已久,久别重逢,感慨万千,情理之中。“十年不见”,算起来大体在一九二几年,具体是什么时间,参考他的《郁达夫日记集》,有两个时间比较可信。

一是1923年秋,郁达夫离开创造社,从上海赴北京任统计学讲师。在《统计学讲师的苦闷》中他多次写到北京,“上北京本来就是一条死路”,称北平为“死都”,在写给郭沫若先生的信中,他甚至诅咒北京“总有借得浓烟硝雾来毁灭你的一日”。[30]这一次到北京令他痛苦、苦闷,北京留下了不好的生活经历与悲伤的生命体验。

二是1926年,郁达夫疼爱的龙儿因病离开。当他赶回北京,龙儿已经下葬四天了,父子二人,天上人间,阴阳两隔,痛心疾首,北平是伤心之地。他在《北平的四季》中坦言,对北

京的浓烈的思念之情,最大的原因或许是为了我那长子之骨,现在也还埋在郊外广谊园的坟山”。

他在《一个人在途中》一文中写到儿子龙儿因脑膜炎死去之后,因为想追求龙儿生前的遗迹,和妻子一起搬回了北平什刹海的住宅。搬回去之后,见到了院子里的两棵枣子树,“院子里有一架葡萄,两棵枣树,去年采取葡萄枣子的时候,他站在树下,仰头看树上的我,丢入了他的大褂兜里,他的哄笑声,要继续到三五分钟。今年这两棵枣树,结满了青青的枣子,风起的半夜里,老有熟极的枣子辞枝自落”。“夜深人静,方能入睡。最怕听的,就是这滴答地坠枣之声”。[31]北平、枣子树和他的龙儿是他心底不可触碰的最柔软的处所。

十年之后再次回到北平,院子里的枣子树,让他不禁想起爱子在树下仰头看自己的模样,再想起爱子的生离死别,一别十年,心底的悲伤,可想而知。明明是悲痛万分,为何却写成“佳日”“ Golden Days”,联系他关于枣树的描写,“成熟到分的七八月之交”,才“是北国清秋的佳日”“最好也没有的Golden Days”[32],可见作者说成熟分,而不是“熟极”,因为“熟极的枣子辞枝自落”,如自己的龙儿一样,枣子的坠落声会滴答在郁达夫的心头,难以拂去。

不论是哪一种说法,北平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悲伤。十年之后,应友人邀请再次来到曾经的伤心之所,又恰逢清冷的北平之秋,故地重返,旧情复忆,往事历历,瞬间涌上心头,流淌于文字,诉诸笔尖,顺理成章,所以,《故都的秋》理应是悲秋之作。

郁达夫在《故都的秋》姊妹篇《北平的四季》中,表达了对四季北平的喜爱之情,其中说到北平的秋季,他对萧索的秋季情有独钟,“草木摇落,金风肃杀之感,在北方似乎也更觉得要严肃,凄凉,沉静得多”,他说到“古人悲哉秋之为气”“胡笳互动,牧马悲鸣”的哀感,甚至会感动至极而涕泗横流。[33]秋天的北平虽然令他悲伤不已,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对北平的喜爱。要想认识一个地方的特异,“顶好是当这特异处表现得最的时候去领略”,而北平的清、静、悲凉的秋才是他心中“最的时候”,是北平最特异之处,当然也是他最喜爱的郁氏独有的情感体验。

综上,《故都的秋》一文中,郁达夫以自我感伤的主观体验,烙印在他对北平记忆中的秋枣之上,并杂糅自己对北平的十年前的痛苦追忆,创造出了郁氏秋景图。贫困自卑是郁达夫敏感悲苦生活的原生态,也是他悲剧性格产生的根源。他的生活与情感认知始终无法摆脱这一原生性格。这也直接影响了他在写景作品中对于景物的关照与情感折射,他笔下的景物无不带有一种郁氏独有的悲苦情愁,哀景对于他是哀情产生的根基,即便是美好怡人的快乐之境也不会让他沉溺,他会自心底生出不可名状的悲愁。而且,秋天的北平,于漂泊不定的他来说是不堪回首的回忆与过去,是他心底最沉痛最不愿去触碰的最最柔软的一块圣地,北平不是他的故乡,他的故乡在富阳,可北平曾经是他的“家”,那里曾有妻子、儿子。人到中年的郁达夫,十年后的一九三四年再次来到北平,那里不再有家,那里不再完整,那里有的只是令人见之伤情的“枣子树”,龙儿永远地离他而去。奔波劳碌半生,青春不再,事业难成,怎能不触景生情心生悲凉?

参考文献

[1]钱理群:品一品“故都”的“秋味”[J],语文学习,1994年

[2]温儒敏:《略论郁达夫的散文》,《读书》1982年第3期

[3]郁达夫:《什么是传记文学?》,郑振铎、傅东华编《文学百题》(《文学》二周年纪念特辑),上海生活书店1935年版,第240-241页

[4]郁达夫.郁达夫文集:第五卷[M],花城出版社,1982年,第150页

[5]陈子善,王自立.卖文买书——郁达夫和书[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5,第315页

[6]郁达夫,《郁达夫自传》[M],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01,第5页

[7-20]郁达夫,《郁达夫自传》[M],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01,第7页,第6页,第18-19页,第8页,第11页,第11页,第13页,第14页,第15页,第16页,第27页,第29页,第29页,第30页

[21]郭沫若:《论郁达夫》,刊于1946年9月30日《人物杂志》第3期,转引自王自立、陈子善编《郁达夫研究资料》,第79页

[22]郁达夫,郁达夫散文集[M],太白文艺出版社,2016.03,第50页

[23-25]郁达夫,《郁达夫自传》[M],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01,第29页,第39页,第8-12页

[26-28]郁达夫日记集[M],浙江文艺出版社,1986.10,第314页,第319页,第317页

[29]郁达夫,《故都的秋》[M],浙江文艺出版,2017.02,第4页

[30]郁达夫,《郁达夫日记集》[M],浙江文艺出版社,1986.10,第107-114页

[31]郁达夫,《郁达夫自传》[M],江苏文艺出版社,2012.01,第135页

[32]郁达夫,《故都的秋》[M],浙江文艺出版,2017.02,第6页

[33]郁达夫,《郁达夫散文集》[M],人民文学出版社,2016.03,第72页

(作者单位:安徽淮北师范大学附属实验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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