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韩电视剧产业的差异 熊忠辉 【摘要】认识数量规模巨大但价值稀释的中国电 ｑ产业，与量少质优的韩国电视剧产业之间 的差异，在电视剧作为文化输出的重要产品类型的当下，显得尤为重要。本文从电视剧产业整体 优势、生产层面、价值层面、层面等方面阐述中韩两国电视剧产业的差异性，探讨中国电视 剧产业结构调整的方向。 【关键词】韩剧；中国电视剧；电视剧产业；产业链； 电视剧产业整体优 是否形成产业集群（不是数量规 模），或者完整的产业链，产生 在中国大热，一时间，剧中主角 势的判断 韩剧《来自星星的你》今年 ｉ、都教授成为中国观众口边、中国 中国电视剧生产数量规模位 很强的外部规模经济。目前，美剧在全球电视剧市 媒体版面的流行词。这部继《人 居世界第一，也拥有世界上最多 鱼小姐》、（Ｃｋ长今》等剧之后再 的电视剧生产企业。就目前大多 场拥有独一无二的优势，特别是 掀收视热潮的韩剧，除了吸弓ｌ观 数国家来说，不论是出于文化保 泼向了中国电视剧。自２０００年起， 在欧洲市场。２０１１年，美国电影 众的目光之外，也使观众把口水 护，还是生产组织的本土化，电 和电视节目的总出口额是１４３亿 视剧依然以本土性消费为主。这 美元，畅销１００多个国家。２０１２ 中国电视剧年产量过万集，且每 种内生需求正面临互联网传播的 年，英国电视节目全球出口额达 ３５亿美元，市场主要在美 年以数百集的速度增长，竟不敌 挑战，越来越多的外来替代品正 到２０．（这只是表面的判断，下文将以 在进入。这也意味着，电视剧消 国、澳大利亚、北欧。韩剧市场 数据说话）年产量２干集的韩剧， 总体表现为题材匮乏质量低下收 费的内生增长正在放缓，电视剧 产业的全球化趋势有所增强。衡 整体优势，关键看其在国际市场 以亚洲为核心，覆盖亚洲、美 １、ｌ、 欧洲的３３个国家和地区。２００１ 元，２０ｌ１年达到了１．５８亿美元。 视低迷。当然，低迷也只是表面 感觉，是被摊薄的平均量，其实， 中国也不乏好剧，但面对庞大的 生产量，好剧的价值被稀释了。 量一个国家或地区电视剧产业的 年，韩剧出口额仅为８００万美 上的分工地位，而不单单看它是 ２０１１年日本输出的电视内容总 额为６３．６亿日元（约６２００万美 否能满足本地区的内生增长。 在世界范围内，对电视剧 元）。问题正在于此，一个数量 规模巨大但价值稀释的电视剧产 产业的整体优势判断基于以下几 根据原国家广电总局２００５ 业，与韩剧产业相比，是否算得 点：（１）是否比其他相竞争的同 年到２０１１年的中国电视剧全年 类产业具有更低的成本和机会成 进出口总额数据统计显示，我国 本，比如劳动力、技术等生产要 素的价格低、质量高；（２）是否 上具有优势。这种产业方面的差 别，主要表现在哪里，如何认识 背后的原因？在影视剧越来越成 在电视剧出口方面一直呈现贸易 逆差，相比欧美、日韩等电视 剧出口强国一直相形见绌。２００８ 为文化输出的重要产品类型的当 有较强的管理能力和营销能力， 下，认识中韩电视剧产业整体差 更好地利用现有资源，产品有更 年，我国电视剧出口总额仅为 ９５万元，这个数字仅仅与 异，显得尤为迫切。 好的销路；（３）是否有较高的市 ７５２４．场占有率，有没有定价能力；（４） 韩剧出口到中国的贸易额基本持 １ ８视昕界・３．２０１４ 现象级韩剧封面话题Ｉ■叫平。中国是继日本和中国台 出口额的１０％左右。近几年来， 中国电视剧海外销售量下降趋势 售总额的５％左右，而且售价与 除了出口贸易额与其他电视剧出 口强国存在明显差距外，我国电 国能够拥有专业型团队的，除了 介入演员的挑选，编剧的进度决 湾之后的韩剧第三出口地，占总 华策等少数几家电视剧专业生产 定着电视剧的拍摄进度。这一点 商外，绝大多数电视剧生产企业 与中国大为不同。中国电视剧需 几乎是“游击队”，缺乏各类专 要编剧先构思出一个完整的故 事，然后把这个故事编写成剧本， 之后，才进入拍摄阶段，一旦进 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中国的不少 明显，海外销售总额仅占全部销 业人员。 美剧、日韩剧相比，相对低廉。 取“边写、边拍、边播”的动态 产。“边写、边拍、边播”是由 在制作方式上，韩剧一般采 最后导演与编剧对剧本进行完善 机制，这有别于中国电视剧的生 入拍摄，编剧的使命基本结束。 视剧的出口范围也非常有限，主 要在非洲和东南亚，仅东南亚地 区的销售量就占据了全部出口份 额的２１３，打人国际市场的电视 剧精品凤毛麟角。这直接导致了 其传播力与影响力都非常有限。 由此可见，中国电视剧产业 在世界市场上的分工能力还比较 弱，生产成本高、营销能力低、 国际市场占有率低、外部性差。 二 生产层面：制作团 队的专业化程度 产业是由具体的企业组成 的，产业优势实际上是每个个体 企业生产经营优势的集合。对于 电视剧生产企业来说，衡量其专 业与否，主要是看生产什么和怎 么组织生产，生产组织方式又是 产业化的核心。专业化程度越高， 相对成本就越低，资源利用率就 越高，适应市场的能力就越强。 ２０世纪９０年代，韩国开始 推行文化立国战略，并配以一系 列和措施。这一时期，很多 韩国留学生从国外学成归来，并 带着先进的制作理念投入到韩剧 制作中。《蓝色生死恋》和《冬 季恋歌》的导演尹锡湖曾说，从 事电视剧生产的人员大都受过专 业教育，对工作十分敬业。无论 是前期剧本创作、中期拍摄、后 期制作，还是市场宣传、关联营 销，都有专门的团队进行规划和 执行，尽量做到尽善尽美。而中 韩国与中国不一样的播出方式决 定的。韩国主流电视台每个台每 周播出电视剧３０集左右，主要 包括每日连续剧、周末连续剧两 类。每日连续剧是在每周一至周 五播出的电视剧，周末连续剧是 在周六、周日两天内连续播出的 电视剧，很少像中国一周七天连 播一部剧。这样的播出方式，为 电视剧实现“边写、边拍、边播” 提供了时间保障。韩剧制作之初， 并不确定剧集和剧情的发展，在 播出期间，编剧会根据观众的收 视反应来设计下一步情节的进 展。观众欢迎，故事就一直发展 下去，一旦观众对故事失去兴 趣，电视剧就会及时打住。比如 《女人天下》最初计划拍摄５０集， 由于受欢迎，最终拍摄了１５０集。 中国电视剧制作采取相对静态和 分立的环节断裂机制，需要先有 剧本才进入拍摄阶段，可谓“剧 本先行”。首先有人撰写好完整 的剧本，然后进入相对封闭的拍 摄，拍摄结束后送审，送审通过 后再销售和播出。这样一来，剧 的好坏更多依赖于编剧和导演的 经验和水准，以及演员的表演， 而与观众好恶无法形成实时互 动。 在韩剧制作体系中，编剧处 于核心地位。韩剧生产制作虽然 也实行明星制，但编剧才是剧组 的灵魂。一般情况下，导演、制 片人要听从编剧的意见，编剧要 剧本编写已经呈现出“分包”制。 某一个知名编剧成立工作室承担 编剧工作，或在一部剧的编写工 作中牵头，但剧本往往被分拆成 几个部分，由一些不知名的人员 分头编写。这样就可以缩短编剧 时间，知名编剧甚至成为“工头”。 其剧本质量往往不稳定，究其 因，就是编剧缺乏被认同感和责 任感。 当然，韩国“边写、边拍、 边播”的电视剧生产传播之 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韩国《广 播法》里没有规定专门的审查机 构与审查环节，各电视台对播出 的节目有相当大的自主权和控制 权。尽管如此，各电视台为避免 出现严重问题，都设有相应的内 部审查机制，但一般情况下不会 影响和干扰节目的正常播出。这 一点与中国“制播分离”的电视 剧生产传播之外，还设立严 格的资质审查、题材规划、发行 许可证审查等也有很大的不同。 三 价值层面：产业链 管理的完整性 中国有数量规模巨大的电视 剧生产企业，剧集生产量也稳居 世界之首。在参与国际市场竞争 时，就如同又开手指去应对握紧 的拳头。这里说的手指和拳头， 就是产业的分散度问题，是核心 企业的产业链管理能力问题。在 互联网和传播全球化时代，许多 视听界・３．２０１４ １ ９ 现象级韩剧封面话题Ｉ■皿场。与经济两方面的因素致 其是一线卫视去销售。电视台则 至出现环节断裂。比如，成立不 凭借播出平台优势，成立专门的 久的中国电视剧制作产业协会， 购剧部门，几乎是坐等货源、强 益却相当可观。 较为发达的几个地区的电视台成 使电视剧一直被电视台及其下属 公司所垄断，制片商插手电 视剧制作的可能性比较小。韩国 三大电视台播出的电视剧大多由 下属的影视制作公司制作，电视 台与制作公司两者之１司是定购关 １３０多家制作企业抱团，其中一 作业与电视剧节目传播机构的联 剧上的资金有５０个亿，但创造 行议价，风险降到了最低，而利 个重要目的是加强电视剧节目制 笔者研究发现，只有经济 络和沟通。我国每年投入到电视 的产值还不到１７个亿，有一半 系。根据预算，电视台事先要付 立了影视生产公司，但公司几乎 给影视制作公司整个拍摄资金的 ３５ 一４５％，所以制作公司一般 没有资金压力，就想把剧本做好， 以便电视台来定购。 产业链整合几乎涉及到电视 剧生产的各个环节，纵向聚合与 横向协同已经不容易区分开来。 韩国在相关法律中规定，影 视制作公司不能获得１５％以上 的利润，目的是鼓励影视制作公 司开发下游产品，公司把靠产 品（电视剧）赚来的钱用于广告、 市场推广、时尚产品、影视衍生 产品等综合开发。另外，按照规 定，公司不只是制作影视，还承 担演艺人才培养、包装、广告、 演唱会、影视衍生品的开发等业 务，这样韩剧的知识产权就集中 在制片人手里，制片人有权把除 剧作以外的各种衍生产品推向国 际市场。因此，在某种意义上， 韩剧并不仅仅是电视剧，与之相 关的旅游、服装、化妆品、手机、 医药、餐饮、美容等行业，都可 以借此机会走向国际市场，开拓 海外空间。 与韩国“制播合一”不同， 中国电视剧产业主要是采取“制 播分离”模式。电视剧生产主要 是由专业公司负责，尽管部分电 视台已经介入电视剧的生产（独 立制作或联合制作不同程度存 在），但大多数电视台只是播出 平台。这种制作和播出相对分离 的方式，使得生产企业往往是先 闷着头制作，然后再找电视台尤 没有自己的编剧和演员。演艺人 员的培训主要由演艺经纪公司操 持，这些演艺经纪公司又和影视 业务紧密关联。其中，具有一定 规模的准高级公司和高端公司， ９０％集中在北京，９０％是民营。 省级电视台基本没有自己的经纪 公司和签约影视艺人，也没有创 新演艺人员经营模式。此外，在 演员、编剧等电视剧资源的持有 方面，影视制作机构也大都是“分 离”的，一线明星和知名编剧的 归属十分复杂，但总体上不属于 电视台或制作机构。目前，只有 华策影视致力于打造综合性传媒 集团，希望通过打造影视剧、艺 人、衍生品产业链，不断提高集 团的竞争力和整合效益。 总体看，中国电视剧生产 受制于一线演员或者演艺经纪公 司，许多剧目的生产计划和质量， 电视台把控起来都比较被动。而 另一方面，演艺经纪公司或者电 视剧生产机构先生产，再去找播 出平台销售，对下游环节的黏合 能力也降低。于是，中国电视剧 出现了比较多的松散式协作，就 是实力电视台和实力公司就具体 的剧目进行联合制作，或者几家 电视台联合购剧播出。生产机构 和电视台与受众市场都难以实现 实时互动，导致生产和播出环节 价值偏离。 这种资源复杂分立的情形， 导致电视剧产业链的价值很不 稳定，投入产出比严重低弱，甚 的钱不知去向。从观众的角度看， 他们同样不买账一一３０多家省 级卫视，每晚只有不到１０部的 电视剧可供选择，这其中还有４— ５家题材大同小异。 四、层面：宏观调 控管理的合理性 回顾韩剧近１６年的出口历 史，其发展速度惊人：１９９７年， 韩国文化产业首次取得５００万美 元的出口额，２００５年韩国文化 产业出口达２．６８亿美元，２００７ 年增至４．４８亿美元，２０１０年更 是上升到６．３７亿美元。２０１１年 的出口规模达到７．９４亿美元， 同１９９７年相比，１４年时间猛增 近１６０倍。这样的外部规模经济， 除了整个电视剧生产行业的专业 努力之外，还有一条清晰的路径， 即国家在适当的时机实施了相应 的扶持和企业策略，最终促 进实现了文化立国与文化输出。 韩国是发展文化产业的 倡导者，也是最有力的支持者。 韩国清楚认识到，无论是获 得信息的动力，还是拓展产业链 的长度，处于市场第一线的企业 更具有优势。为此，韩国并 不是大包大揽，而是注意运用市 场经济的规律，调动企业作为市 场主体的积极性。可以说，韩国 文化产业成功发展的深层次因素 之一，正是处理好了和企业 之１司的关系，特别是把的推 动因素放在了合理的位置上。在 视听界－３．２０１４ ２１ 砌断罔ＢＲＯＡＤＣＡＳＴＩＮＧ ＲＥＡＬＭ 支持发展影视剧等文化产业方 面，韩国的作用主要表现在 两个方面： 一欧和北美主要市场的联络体系。 另外，韩国对电视剧出口免税， 出口电视剧的利润由电视台和制 应，而且能够动态地跟踪消费结 构的变化，这种适应消费结构变 化的快速应变能力，应该作为评 是“放宽”，即放宽 作公司五五分成，还设立出口奖 价产业结构合理性的重要指标。 励制度，构筑海外营销网。这些 生产是沟通社会大众消费和各种 开拓国际市场的措施极为有力， 生产要素（包括社会资源、人力 对文化产业的规制。１９９８年， 韩国宣布以电影分级审查制度取 制后，电影电视剧题材大大放宽， 代此前的电影剪阅制度。放宽规 取得了显著成效。 资源等）的重要环节，要求作为 与韩国相比，无论是 生产重要实现形式的产业结构， 电影人获得巨大的创作自由，创 规制还是专门扶持，中国电视 在适应社会大众需求结构的同 作热情高涨，这为文化产业发展 剧的管理都亟待调整。政 时，必须与各种生产要素很好地 提供了宽松的外部环境。 大量推动文化产业发展的措 施。首先是文化产业专门人才的 培养。２００２－－２００５年，投 府管理应尊重电视剧产业发展 匹配。二是“扶持”，即出台 的规律。比如，对题材的管理 慎用一刀切的方式。制定 引导电视剧产业结构的调整， 对电视剧的生产和播出环节进 如此看来，在满足消费者意 愿、适应消费结构变化、科学利 用生产要素这三个方面，中国电 视剧产业还有很大的提升空Ｉ司。 总体看，鼓励发展影视 产业的方向是正确的，但在规制较 入２０００多亿韩元，重点培养电 行性保护。 影、卡通、游戏、广播电视等产 业的高级人才。近年来陆续建设 大学、大邱文化开发中心、网络 五 余论：中国电视剧 严苛、扶持不到位的形势下，中国 了汉城游戏学院、全 １文化产业 产业亟需结构调整 电视剧产业极容易出现简单的重 产业结构直接决定了对社 复投资。其结果是，各个地区除 者创设名义上的文化产业园区外， 并没有形成多少比较优势，当然也 信息学院、传统文化学校等。截 会提供的产品或服务的结构，从 了注册有数量不等的影视公司或 至２０１０年，韩国高校开设的文 而间接决定了可供选择的消费范 化产业相关专业达到９００多个。 国家对文化产业发展的资金支持 也是一个重要方面。韩国设立了 文艺振兴基金、文化产业振兴基 围。判断一个产业结构是否合 理，通常要检视产业结构与消费 难以在电视剧生产领域进行合理 意愿的吻合程度、产业结构与需 分工。相反，它们将投入都集中在 求结构的动态性、产业结构与生 了相似的（看起来安全的）产业和 金、信息化促进基金、电影振兴 产要素的匹配性等。由产业结构 产品群中，比如各省纷纷建设影视 基金、出版基金等多种专项基金 决定的产品或服务结构与社会消 基地、电视剧题材雷同，这就致使 电视生产机构的产品趋同。重复投 资造成的产能过剩及低利用率都 表明，中国电视剧产业在资源分配 扶持文化产业发展。韩国还 费意愿的吻合程度是判断产业结 不同地因司产业结构趋同，不同的 积极帮助企业开拓国际市场。早 构是否合理的重要标准。社会的 在２０００年，韩国为促进文 消费意愿很难测量，判断产品或 化产品出口，专门成立了影音分 服务结构与社会消费意愿的吻合 轨公司，对韩文翻译为外语和产 程度并不容易，一个简单的替代 上效率低下。 品制作的费用几乎给予全额补 办法是，观测最终消费产品和服 改变这种现状，不仅要制定 助，开始了开拓国际市场的强大 了文化产业振兴院，每年该院可 务中是否存在短缺和过剩产品及 以降低资本层面的内部经济 攻势。２００１年，韩国成立 服务，从而间接地判断产品和服 方面的损失，即尽快阻止电视剧 得到资助５０００万美元。目 务对消费意愿的满足程度。需求 生产的投入产出失衡，更要通过 结构随着收入水平提高、消费观 弓Ｉ导以劳动力因素为核心的 前该院已经在中、日、美、英等 念转变也在不断变化，要求产业 外部规模经济走上正轨，即重视 国设立了办事处，建成横跨亚、 结构对需求结构不仅仅是静态适 专业人才的培养和使用。 （本文是２０１３年江苏社科基金课题《江苏电视剧产业发展研究》（项目号１３ＹＳＤ０３３）阶段性成果之一。） （熊忠辉：南京政治学院新闻系副教授、博导） ２２视听界－３．２０１４
